马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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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府散文李鸿健四川马宝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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■马宝

●李鸿健(四川)

上世纪八十年代,马宝就在离我家不远的五金厂内出入。年过半百的他,头发花白穿一件白背心,裤脚挽得老高,五短匀称的身材、胖乎乎的面孔、紫色发亮的额头下面两道弯弯细长的眉毛、一双笑迷迷的眼睛,那面相就像一尊弥勒佛。他似乎无儿无女孑然一身,而且烟瘾酒瘾都大。晴天雨天他都提着一个被油煤熏得发黑的罐桶盒,在五金厂门前徘徊。桶里装的是汤汤水水,更多的是面条。他像永远没吃饱饭似的,人走到那儿罐桶盒就提到那儿。小城有一合作食堂,马宝爱光顾那儿。一天伙伴们兴奋地传递着一个消息:马宝在合作食堂为争抢顾客剩在餐桌上的红烧排骨,与一个中年妇女厮打,被女人摔倒在地,彼此在地上翻滚着撕咬着……我回家后把这新闻告诉父母,父亲说:“乱说,马志润是五金厂的箍桶匠,不会舔盘子。”母亲则叹气说:“这老者是,玩不尽的阔,丧不尽的德!”

马家是陕西扶风县人,祖辈来四川经商,定居在小城的城厢镇,以贩米为业,已然在小城渐成气候。其父德鸿聪慧,年举童生;年应秀才试,以其“冒藉”受排斥取消参考资格,德鸿气愤之下赴成都四川新*,后转四川陆*速成学堂,与杨森、刘湘、潘文华等同学,随杨森、刘湘等先后供职四川陆*和国民革命*第20、21*,参加过辛亥革命和*阀混战,历任督队官、管带,安岳、隆昌、富顺等县知事及建昌道尹、川南宣抚使、边防总司令、四川兵工厂总办、21*中将参谋长。

年其父马德鸿,奉重庆行辕主任贺国光、川康绥靖公署主任刘湘之命,回天全办理“赈济”修川康公路。原拟由荥经至康定,县人皆力争取道天全,荥经天全争论激烈。其父德鸿利用与贺国光、刘湘旧谊,力排众议取道天全。路修成后,西康省主席刘文辉送给马德鸿一道“敬恭桑梓”匾额祝贺。没有其父德鸿,天全的命运极可能与芦山宝兴一样,无一条国道线的经济命脉。

年杨森与刘湘冲突,杨森失利,其父带兵工厂护厂丁良佐团回小城,以小城为基础扩充实力,另作图谋,荐谢克熙为县长。因丁良佐团与地方势力不能相容,酿成丁良佐出天全事件,其父随之下野。其父德鸿在天全提出很多议案,为振兴教育、革除陋习、资助有志青年外出学习、培养地方人才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。

马宝出生在这锦衣玉食的家庭中,马德鸿给他取名“志润”,寄意此儿锐意进取,福润天下,更胜一筹,好生培养将来当个元帅也未曾可知。小城十字街口、银行、景阁楼、烟酒公司的整条街都是马宝家的;马宝少年学骑自行车,把所有的门槛锯掉,是何等大手笔。溥仪在紫禁城学开小洋车,也不敢把各宫殿的门槛锯掉。马宝牛!

新中国成立,*权更迭,马宝跌落在社会的最底层。一切财产归公,偌大的城市竟无他立锥之地,最后寓居在新华书店我二姑爷虚脚楼下。昔日的少爷变成了箍桶匠,周遭的人歧视、讥讽、打击他,他沉默了。马宝受过良好的教育,工作上,计算桶的材料和下料分毫不差。生活上,他爱惜生命,一个黑不溜瞅的罐桶盒总装着汤汤水水,不管条件如何恶劣,反正要生存下去。私生活方面,他依然是少爷的风采。有些不要名分的中年妇女,就与他共度那段寂寞时光。马宝穷,没有被盖,晚上睡觉盖在身上的是纸壳纸。有好事者传马宝的情说:“马宝半夜与姘妇冷得抢纸壳纸盖……”

李家与马家世代有姻亲,但我家也身陷囹圄,无暇顾及,不堪回首。值得叹息的是:马宝的姐姐马志华,是名媛大家知识分子,不堪社会的不公,自尽,死时小女才刚满一岁。

年拨乱反正,马志润恢复名誉,当选省*协委员,接着被重庆大学当教授的儿子接走。这使平时欺侮歧视他的人,久久回不过神来。

马志润百年之后,也没有回天全,因为跳出去就是大格局吧。不管马家对天全作出怎样的贡献,一切都不可能重来。马宝匆匆的一生,使我想起寒山大师的那段对话:“欺我、讽我、侮我,又如何处之?只有,忍他、由他、耐他、敬他,再过几年你回头再看他!”

倘佯在小城十字街口,马志润的老家已不复存在,马宝也尘封在我们的记忆之中,只有“玩不尽的阔,丧不尽的德”在小城上空绝唱。

一个人的周遭际遇,一段荒诞的岁月,定格了马宝。我敬佩他俯下身来、放下身段坚强地苟活着,这是他对“万物风光,宜放眼量”的最好注释。

前辈,你在地下可知?苟活是你对生命的最大尊重和崇拜。当世道把人逼上绝路的时候,绝大多数人是苟且,而你却以另一种姿态,坚韧地活着。这也不失为人格尊严的另一种荣光。

生生不息,世代相传。把美德和善良的薪火传递下去……这就是马志润及其家族的缩影。

●作者简介●

李鸿健男,年2月出生,四川省雅安市天全县人,工程师。曾为《雅安报》《警钟长鸣报》基层通讯员,有多篇文章见之于诸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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