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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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0/11/8 11:33:00

《北郭闲思》

唐朝/曹邺

山前山后是青草,尽日出门还掩门。每思骨肉在天畔,来看野翁怜子孙。

节选

中西的思想确乎有一点不同。听说中国的孝子们,一到将要“罪孽深重祸延父母”的时候,就买几斤人参,煎汤灌下去,希望父母多喘几天气,即使半天也好。我的一位教医学的先生却教给我医生的职务道:可医的应该给他医治,不可医的应该给他死得没有痛苦。——但这先生自然是西医。

父亲的喘气颇长久,连我也听得很吃力,然而谁也不能帮助他。我有时竟至于电光一闪似的想道:“还是快一点喘完了罢……。”立刻觉得这思想就不该,就是犯了罪;但同时又觉得这思想实在是正当的,我很爱我的父亲。便是现在,也还是这样想。

早晨,住在一门里的衍太太进来了。她是一个精通礼节的妇人,说我们不应该空等着。于是给他换衣服;又将纸锭和一种什么《高王经》烧成灰,用纸包了给他捏在拳头里……

“叫呀,你父亲要断气了。快叫呀!”衍太太说。

“父亲!父亲!”我就叫起来。

“大声!他听不见。还不快叫?!”

“父亲!!!父亲!!!”

他已经平静下去的脸,忽然紧张了,将眼微微一睁,仿佛有一些苦痛。

“叫呀!快叫呀!”她催促说。

“父亲!!!”

“什么呢?……不要嚷。……不……。”他低低地说,又较急地喘着气,好一会,这才复了原状,平静下去了。

“父亲!!!”我还叫他,一直到他咽了气。

我现在还听到那时的自己的这声音,每听到时,就觉得这却是我对于父亲的最大的错处。

节选

我说道,“爸爸,你走吧。”他望车外看了看,说,“我买几个橘子去。你就在此地,不要走动。”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。走到那边月台,须穿过铁道,须跳下去又爬上去。父亲是一个胖子,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。我本来要去的,他不肯,只好让他去。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,穿着黑布大马褂,深青布棉袍,蹒跚地走到铁道边,慢慢探身下去,尚不大难。可是他穿过铁道,要爬上那边月台,就不容易了。他用两手攀着上面,两脚再向上缩;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,显出努力的样子。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,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。我赶紧拭干了泪,怕他看见,也怕别人看见。我再向外看时,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望回走了。过铁道时,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,自己慢慢爬下,再抱起橘子走。到这边时,我赶紧去搀他。他和我走到车上,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。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,心里很轻松似的,过一会说,“我走了;到那边来信!”我望着他走出去。他走了几步,回过头看见我,说,“进去吧,里边没人。”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,再找不着了,我便进来坐下,我的眼泪又来了。

节选

父亲凝重有威,我们孩子都怕他,尽管他从不打骂。如果我们个乖,父亲只会叫

急,喊母亲把淘气的孩子提溜出去训斥。钟书初见我父亲也有点怕,后来他对我说:

“爸爸是‘望之俨然,接之也温’。”我们怕虽怕,却和父亲很亲近。他喜欢饭后孩子围绕着一起吃点甜食,常要母亲买点好吃的东西“放放焰口”。我十一岁的暑假,在上海,看见路上牵着草绳,绳上挂满了纸做的小衣小裤,听人家说“今大是盂兰盆会,放焰口”,我大惊小怪,回家告诉父母,惹得他们都笑了。可是“放焰门”还是我家常用的词儿,不论吃的、用的、玩的,都可以要求“爸爸,放焰口!”

节选

十八岁那年,父亲专门对我说:咱们现在是朋友了,因为这句话,我省出自己已经**。中国古代的年轻人在辟雍受完**礼之后,大约就是我当时的心情:自信,感激和突然之间心理上的力量,于是在这个晚上,我想以一个朋友的立场,说出一个儿子的看法。

于是我说:如果你今天欣喜若狂,那么这三十年就白过了,作为一个人,你已经肯定了自己,无须别人再来判断,要是判断的权力在别人手里,今天肯定你,明天还可以否定你,所以我认为平反只是在技术上产生便利,另外,我很感激你在*治上的变故,它使我依靠自己得到了许多对人生的定力,虽然这二十多年对你来说是残酷的。

父亲笑着说,我的*龄现在被确定为四十年,居然有一半时间不在*内,你妈妈今天炖了锅牛肉,你去街上看看还有没有切面卖,我们吃牛肉面。母亲也很高兴,叙说着今天的牛肉是托谁才买到的,父亲就问有没有蒜,牛肉面没有蒜怎么成!

滕回生堂今昔

——记我的养父

节选

关心我命运的父亲,特别请了一个卖卦算命土医生来为我推算流年,想法禳解命根上的灾星。这算命人把我生辰干支排定后,就向我父亲建议:“大人,把少爷拜给一个吃四方饭的人做干儿子,每天要他吃**皮草蒸鸡肝,有半年包你病好。病不好,把我回生堂牌子甩了丢到大河潭里去!”

父亲既是个*人,毫不迟疑地回答说:“好,就照你说的办。不用找别人,今天日子好,你留在这里喝酒,我们打了干亲家吧。”

两个爽快单纯的人既同在一处,我的命运便被他们派定了。

一个人若不明白我那地方的风俗,对于我父亲的慷慨处会觉得稀奇。其实这算命的当时若说:“大人,把少爷拜寄给城外碉堡旁大冬青树吧。”我父亲还是会照办的。一株树或一片古怪石头,收容三五十个寄儿,照本地风俗**惯,原是件极平常事情。且有人拜寄牛栏拜寄井水的,人神同处日子竟过得十分调和,毫无龃龉。

我那寄父除了算命卖卜以外,原来还是个出名草头医生,又是个拳棒家。尖嘴尖脸如猴子,一双*眼睛炯炯放光,身材虽极矮小,实可谓心雄万夫。他把铺子开设在一城热闹中心的东门桥头上,字号为“滕回生堂”。那长桥两旁一共有二十四间铺子,其中四间正当桥垛墩,比较宽敞,许多年以前,他就占了有垛墩的一间。住处分前后两进,前面是药铺,后面住家。铺子中罗列有羚羊角、穿山甲、马蜂巢、猴头、虎骨、牛*、马宝,无一不备。最多的还是那几百种草药,成束成把的草根木皮,堆积如山,一屋中也就长年为草药蒸发的香味所笼罩。

节选

父亲对什么都感兴趣,而且对什么事,无论大小,都有自己一套理论,往往滔滔不绝地讲给我们听。拿小事来说,一九三六年我们举家从上海搬到美国去住之后,不再有佣人,家务样样自己做。父亲对擦皮鞋很起劲,他站在路上仔细观察擦皮鞋的黑人小童怎样把皮鞋擦得发亮,然后教我们怎样在鞋上抹油,用条软布劈劈**地擦,他的手势就像街口的小童一样,擦出来的鞋和小童擦出的一样光亮,他得意得不得了。

父亲的书房叫做“有不为斋”,朋友问是什么意思,他的答案是:我始终背不来总理遗嘱,在三分钟静默的时候不免东想西想。我从未说过一句讨好人的话。我不今天说月亮是方的,一个礼拜之后说月亮是圆的,因为我的记忆很不错。

这些话是父亲在三十年代说的,而他一直到老都没有改变。这也许也是他写作成功的原因。他写的文章都是“真”的,他不怕把他的感情和思想坦率地表露出来,从不管别人对他怎么想法。

父亲的人生观简单地可以这么说:“我认为合情理的精神是人类文化的最高理想,而合情理的人也就是最有教养的人,一个合情理的革命家并不是一把新扫帚,把整个宇宙扫得一尘不染,却总宁愿留下一点尘垢。一个合情理的戒酒者,偶尔也喝一两杯。一个合情理的素食者,也总可以偶尔吃一块牛排。如果一个人发现了伟大的科学真理,但却失去了人性,又有什么好处呢?大智慧在于不要对人性太苛求。”

这也许是他幽默感的出发点,他能够看出做人的矛盾,而宽恕一个人,因此他的幽默是谑而不虐的幽默。

父亲在压力之下,也能保持他的幽默感。一九五四年他出任南洋大学校长之后,有人便想办法把他弄下台,许多报纸都攻击他,小报更加凶恶,有一家小报竟然刊登了一个人的照片,加以说明是“林语堂的兄弟,是一个吸*的挖坟墓的人”。我看了十分生气,对父亲说:“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胡闹?”父亲把报纸拿过来一看,微笑道:“面貌倒有点像我。”

父亲一直到老心里都充满梦想,觉得世界是美好的。对我来说,他是最好的父亲。

节选

第二件不能忘却的事,是父亲的中秋赏月,而赏月之乐的中心,在于吃蟹。

我的父亲中了举人之后,科举就废,他无事在家,每天吃酒、看书。他不要吃羊牛猪肉,而欢喜用鱼虾之类。而对于蟹,尤其欢喜。自七八月起直到冬天,父亲平日的晚酌规定吃一只蟹,一碗隔壁豆腐店里买来的开锅热豆腐干。他的晚酌,时间总在*昏。八仙桌上一盏洋油灯,一把紫砂酒壶,一只盛热豆腐干的碎器盖碗,一把水烟筒,一本书,桌子角上一只端坐的老猫,这印象在我脑中非常深,到现在还可以清楚地浮现出来。我在旁边看,有时他给我一只蟹脚或半块豆腐干。然我欢喜蟹脚。蟹的味道真好,我们五六个姊妹兄弟,都欢喜吃,也是为了父亲欢喜吃的原故。只有母亲与我们相反,欢喜吃肉,而不欢喜又不会吃蟹,吃的时候常常被蟹螯上刺刺开手指,出血,而且抉剔得很不干净,父亲常常说她是外行。父亲说:吃蟹是风雅的事,吃法也要内行才懂得。先折蟹脚,后开蟹斗……脚上的拳头(即关节)里的肉怎样可以吃干净,脐里的肉怎样可以剔出……脚爪可以当作剔肉的针……蟹上的骨可以拼成一只很好的蝴蝶……父亲吃蟹真是内行,吃得非常干净。所以陈妈妈说:“老爷吃下来的蟹壳,真是蟹壳。”

蟹的储藏所,就在天井角里的缸里。经常总养着五六只。

到了七夕,七月半,中秋,重阳等节候上,缸里的蟹就满了,那时我们都有得吃,而且每人得吃一大只,或一只半。尤其是中秋一天,兴致更浓。在深*昏,移桌子到隔壁的白场上的月光下面去吃。更深人静,明月底下只有我们一家的人,恰好围成一桌,此外只有一个供差使的红英坐在旁边。谈笑,看月,他们——父亲和诸姊——直到月落时光,我则半途睡去,与父亲和诸姊不分而散。

这原是为了父亲嗜蟹,以吃蟹为中心而举行的。故这种夜宴,不仅限于中秋,有蟹的节季里的月夜,无端也要举行数次。不过不是良辰佳节,我们少吃一点,有时两人分吃一只。我们都学父亲,剥得很精细,剥出来的肉不是立刻吃的,都积受在蟹斗里,剥完之后,放一点姜醋,拌一拌,就作为下饭的菜,此外没有别的菜了。因为父亲吃菜是很省的,且他说蟹是至味。吃蟹时混吃别的菜肴,是乏味的。我们也学他,半蟹斗的蟹肉,过两碗饭还有馀,就可得父亲的称赞,又可以白口吃下馀多的蟹肉,所以大家都勉励节省。现在回想那时候,半条蟹腿肉要过两大口饭,这滋味真是好!自父亲死了以后,我不曾再尝这种好滋味。现在,我已经自己做父亲,况且已茹素,当然永远不会再尝这滋味了。唉!儿时欢乐,何等使我神往!

然而这一剧的题材,仍是生灵的杀虐!当时我们一家团栾之乐的背景,是杀生。我曾经做了杀生者的一分子,以承父亲的欢娱。血食,原是数千年来一般人的**惯,然而残杀生灵,尤其是残杀生灵来养自己的生命,快自己的口腹,反求诸人类的初心,总是不自然的,不应该的。文人有赞咏吃蟹的,例如甚么“右手持螯,左手持杯”,甚么“秋深蟹正肥”,作者读者,均囚于**惯,赞叹其风雅。倘质诸初心,杀蟹而持其螯,见蟹肥而起杀心,有甚么美,而值得在诗文中赞咏呢?

因此这件回忆,一面使我永远神往,一面又使我永远忏悔。

节选

前几天父亲节,我写了一篇小文章,题目叫《父亲的严厉》,写得不好,但还是抄给您看看:

上世纪六十年代,父亲四十多岁,正是脾气最大、心情最不好的时候。在我们兄弟们的记忆中,他似乎永远板着脸。不管我们是处在怎样狂妄喜悦的状态,只要被父亲的目光一扫,顿时就浑身发抖,手足无措,大气也不敢再出一声了。父亲的严厉,在我们高密东北乡都是有名的。我十几岁的时候,经常撒野忘形,每当此时,只要有人在我身后低沉地说一声:你爹来了!我就会打一个寒战,脖子紧缩,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,半天才能回过神来。村里的人都不解地问:你们弟兄们怕你们的爹怎么怕成这这个样子?是啊,我们为什么怕父亲怕成了这个样子?父亲打我们吗?不,他从来没有打过我们。他骂我们吗?也不,他从来没有骂过我们。他既不打你们,也不骂你们,那你们为什么那样怕他呢?是啊,我们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怕父亲。我们弟兄们长大**后,还经常在一起探讨这个问题,但谁也说不清楚。其实,不但我们弟兄们怕父亲,连我们的那些姑姑婶婶们也怕。我姑姑说,她们在一起说笑时,只要听到我父亲咳嗽一声,便都噤声敛容。用我大姑的话说就是:你爹身上有瘆人毛。

……

我父亲今年已经80岁,是村子里最慈祥和善的老人。与我们记忆中的他判若两人。其实,自从有了孙子辈后,他的威风就没有了。用我母亲的话说就是:虎老了,不威人了。我大哥在外地工作,他的孩子我父母没有帮助带,但我二哥的女儿、儿子,我的女儿,都是在他的背上长大的。我的女儿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,见了爷爷,还要钻到怀里撒娇。她能想像出当年的爷爷咳嗽一声,就能让爸爸战战兢兢、汗不敢出吗?

后来,母亲私下里对我们兄弟说:你爹早就后悔了,说那些年搞斗争,咱家是中农,是人家贫下中农的团结对象,他在外边混事,忍气吞声,夹着尾巴做人,生怕孩子在外边闯了祸,所以对你们没个好脸。母亲当然没说父亲要我们原谅的话,但我们听出了这个意思。但高密东北乡的许多人说,我们老管家之所以出了一群大学生、研究生,全仗着我父亲的严厉。如果没有父亲的严厉,我会成为一个什么样子的人,还真是不好说。

◆◆◆

中国式父亲

稳、威、拙

陪伴的缺失、教导的严厉

父亲往往成了孩子们

最熟悉的陌生人

然而

父爱如涓涓流水从未缺席

祝天下所有的父亲们

父亲节快乐

图文来源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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